2023年04月25日15:36 來源:思南讀書會 作者:思南讀書會 點擊: 次
從左至右為黃平、金理、傅逸塵、張定浩、黃德海
5月15日上午,評論家傅逸塵攜新作《文學場:反詰與叩問》做客第368期思南讀書會,與《思南文學選刊》副主編黃德海《上海文化》副主編張定浩、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金理一起,探討各自對于文學批評的理解以及“新筆記體批評”的想象與可能。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黃平擔任主持。
“文學批評并不附屬于文學作品”
《文學場:反詰與叩問》作為傅逸塵近年來的文學批評結集,借鑒了中國古典文學中的批注形式,同時參考西方現代理論批評,嘗試提出“新筆記體批評”的概念。
在傅逸塵看來,當代文學創作與日常生活、文學批評之間是脫節的,而且文學理論與文學批評之間也是相對封閉的狀態,因此“文學批評越來越圈層化、機制化,成為了學術生產的工具和附庸。”他說:“批評本身就是文學創作的一部分,不是在做學問或進行知識生產,對我而言,批評是生命的一部分,通過它來流露出個人的情感與思想的軌跡。”
黃德海談到,“文學批評并不附庸于作品,我們看到無數好作品的爛批評,也看到無數普通作品的好批評。”他指出這本書包含了作者寫作的兩種方式,一種與作者的軍人身份相關,用詞詩性、浪漫、鐵血,包含對于文本的總體敘述;一種則是借鑒傳統筆記體的批評,嘗試直接敘述感受。
張定浩用“平正”一詞來評價這部批評集,“不管面對的是著名作家抑或年輕作者,作者都采取一種平等對待的態度。書中的敘述語言也在追求一種平易親切的態度,即使沒有讀過小說,評論本身也具備可讀性。”
金理認為,新筆記體批評著力想要對話的對象是學院派,與學院派的論文不同,這一形式更多呈現出批評家的直覺判斷與思考,“文章大多比較隨性,有時像全副武裝上戰場,充滿緊張感;有時像解甲歸田,移步換景。”
對此,傅逸塵回應:“我們都是從學院化的教育走過來的,現在論文生產的流程與批評寫作的摩擦,愈發脫離個體生命情感以及文學創作、文學思潮的現場。我在試圖打破個人比較舒適的寫作方式及語言風格。對于年輕一代的批評家而言,批評應該以什么姿態面向文本是急需探討的話題。”
“文學背后的社會與生活”
黃平表示,文學批評很多地方和文學創作相似,其中批評最重要的就是對于作品的闡釋和理解,傅逸塵的“新筆記體批評”給當代文學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傅逸塵談到,新筆記體批評來源于古代文論中的筆記體,“‘筆記’兩個字本身不是文學批評的詞匯,更像古典文學中對于隨筆、隨感的概括,是一種龐雜的文學形式。之所以從中借鑒,是想要強調寫作時即興的思想迸發與現象感。”
他談到,這種流露是有風險的,會把淺薄或不成熟的理念毛茸茸地表現出來。但是,他依然想要在作家本身的文字和既有文學理論以外,強調批評家個性化的部分,“真誠把當時所思所感記錄下來,是我的樂趣以及激情想象的空間所在。”
張定浩認為,筆記體看似非常瑣碎,背后其實有更完整的追求。比如書中提及的別林斯基的文章與顧炎武的《日知錄》,“他們帶著自己的靈魂在作品中探險,在談論自己的同時,談論對社會、文學、文明的見解。這首先要求你是一個強悍的批評家,其次作品是杰作。”
在傅逸塵看來,如何理解當代文學意味著如何理解當代中國,新筆記體批評應該跳出自己的極限,研究背后社會、生活和歷史的問題,“文學批評缺少從文學里跳出來,從更廣闊的社會歷史層面看待世界,別林斯基這樣的批評家懷著極高的熱情和道德感,試圖用自己的文章引領時代的發展。”
“新筆記體批評”是新生事物的嘗試還是更成熟的文體?
在黃德海看來,西方批評理論的發展是不斷覆蓋的過程,后人重復前人,而中國筆記體的文章則是不重復、不照搬地接著講。一個新文體的出現,是因為它更強悍而不是弱小,因此,新筆記體批評原則上應該是一種更成熟的表現,而不僅僅是新生事物的嘗試。
“過去經常有一個呼吁,我們經歷的偉大的時代卻沒有偉大的作品,但呼吁是沒有用的,整全性也好,領先性也好,都要在文字中呈現,而這種新的嘗試勢必比此前更加艱難。”他說。
傅逸塵坦言,如果按照之前的學術訓練去寫一篇評論文章,確實會相對熟練和輕松,在做“新筆記體”嘗試時,自己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打破原有的思維慣性。他談到,“一個新生事物并不一定能替代原有的東西,文化傳承過程中會有掙扎、彷徨和博弈,當批評家相對駕輕就熟操作一種文體的時刻,也是尋求轉型的關鍵時刻。”
談及寫作經驗,張定浩提到,自己在寫文章時不喜歡用注釋,潛意識是希望索引的文字可以和自己的文字融為一體,“這是對自己更高的要求,意味著你要讓自己的文字能夠配得上這些引文。”黃德海說:“我不會在一篇文章中用同一個詞,這說明你的思維習慣進入了舒適區。掙脫自己的思維既是寫作人人覺得焦頭爛額的地方,也是寫作給人的誘惑。”
對此,黃平認為,成為最好的自我,同時要跳出自我,這也是對當代文學批評的回應。
撰稿:高可欣
改稿:陳 思
攝影:隋 文
編輯:江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