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6月05日15:57 來源：思南讀書會 作者：思南讀書會 點擊: 次
從左至右為小二、任曉雯、項靜、張定浩
9月7日下午，小說家任曉雯，青年評論家張定浩、項靜，以及翻譯家小二作客思南文學之家，四位嘉賓從任曉雯新作《浮生二十一章》出發(fā)，討論小說中那些平凡人物的細節(jié)與命運，探索文學無限趨近于真實的方式。
“給無名者立傳”
在《浮生二十一章》中，有21位人物，21個人生，21篇小說。自強不息但無法改變命運的底層女性的袁跟弟，屢試不第、身體有殘疾的男子楊敏安，對上海充滿向往但又備受歧視的縣城女孩周彩鳳……任曉雯想通過21位普通人的人生“給無名者立傳”，這些人物在時代浪潮的裹挾下有著不同的命運，“有人發(fā)財了，有人成為了知識分子，有人落入了底層，但是他們幾乎都是弄堂里出來的小市民。”
任曉雯
生于1978年的任曉雯從小生活在上海弄堂里，“我對這類人非常熟悉，我閉著眼就能想到他們是什么樣子。”，而她會等到一個人物在腦海中能夠“走來走去”時才會提筆。《浮生》系列原載于南方周末的專欄，由于版面限制，每篇限于兩千字左右，如何在兩千字的篇幅內(nèi)去呈現(xiàn)人物？“我不想做成流水賬，也不想寫成故事會。”小說中每一篇都是一幅肖像速寫，任曉雯截取一個角度作為敘述支點，用大量的細節(jié)和有質(zhì)感的語言，將字數(shù)限制的劣勢轉(zhuǎn)變?yōu)樽髌返奶厣?/p>
項靜
項靜談到，《浮生二十一章》在形式上獨具匠心，任曉雯試圖開創(chuàng)一種新路徑去表現(xiàn)上海生活。美國評論家布魯姆曾說過，“如果我聽到人們說起史詩這種體裁的時候，首先會想到荷馬或者彌爾頓，而說起詩劇，多數(shù)人都會想到《哈姆萊特》，短篇小說首先讓我想到的是它的多樣性。”短篇小說能夠不停創(chuàng)造出新的形式來，無論是契訶夫還是卡爾維諾，沒有一個作家可以確定短篇小說的基本雛形。“但是這部小說我覺得只能寫一次，它是路標性的，作者做了這樣一個實驗，滿足了她對語言的渴求或者對形式的渴求。”項靜說。
張定浩
張定浩談到，在中國過去的歷史學傳統(tǒng)中，能夠被歷代作者記錄下來的是獨特和精彩的人物，他們的一生是不斷向上、光輝明亮的。但任曉雯書寫的是普通人，他們最好的時光是童年、少年，一旦長大成人、步入婚姻，整個人生就開始走下坡路。“這是蠻悲哀的事情，但這正是大部分普通人的一生，而這樣的一生是被過去的史傳作者忽略的。”
“詞就像砌墻的磚石”
除了創(chuàng)新短篇小說的形式，任曉雯在小說中糅入了文言文，試圖回歸明清筆記小說那種古樸的語言，以制造年代的疏離感。美國短篇小說家卡佛曾說:“詞就像砌墻的磚石一樣。”卡佛作品的譯者小二評價，“她（任曉雯）的文字就像一塊塊有質(zhì)感的磚頭，用來砌墻很結(jié)實，經(jīng)得起風吹雨打。”他提及現(xiàn)在有一種被稱為‘翻譯體’的文字，不按照中文語法行文，帶有外語語言風格。雖說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就是缺那么一點味道。“其實相比于英文，中文的動詞特別豐富，用單個字就能表達意義，而不需借助副詞。”
小二
對此，任曉雯談到：“名詞決定了豐富，動詞決定了生動。古典語言里的動詞，多有以一當十的風采，這是翻譯體欠缺的。” 所以在寫作時，任曉雯尤其注意動詞的使用。項靜認為，任曉雯的語言對于很多讀者來說是存在障礙的，這種障礙會讓讀者停頓和思考。“她復活了一些舊的、被遺忘的詞匯，把它安放在小說里。”
現(xiàn)場讀者
“用細節(jié)對抗命運，用文學對抗歷史”
《浮生二十一章》中的人物大都有原型可循，有的是通過對親友采訪，有的查閱口述史，有的依靠網(wǎng)友自述。當歷史的記錄已經(jīng)存在了，為何還要創(chuàng)造虛構(gòu)的小說？任曉雯談到，“小說有時候比歷史更真實，因為它有人性的邏輯，有符合常識的邏輯判斷，它有時可以去除歷史敘述的虛假。”
在采訪時，任曉雯不僅記錄口述的內(nèi)容，還會觀察被訪人的語氣。她認為人性是幽深的、搖曳不定的，因此她的創(chuàng)作不完全倚賴于當事人的描述，而是借重體察與憐憫，如書中前言所道，“體察源于自己，憐憫及于他人。由此而生想象，想象而生細節(jié)，往往能填溝平壑，趨近人性的真實。”在《高秋妹》人物原型的口述中，任曉雯捕捉到被訪人描述養(yǎng)母時流露的特殊情緒，創(chuàng)作出母女二人在互相輕視、互相折磨中相依相伴。
讀者提問
在《浮生二十一章》中，細節(jié)和人物的命運之間存在著沖撞和對抗。張定浩談到，歷史中的蕓蕓眾生都被命運裹挾著前進，但是細節(jié)都不同。“如果命運意味著所謂的歷史，那么細節(jié)意味著文學。用細節(jié)對抗命運，用文學對抗歷史，永遠是小說家要做的事情。”通過細節(jié)，小說家能夠把個體從歷史當中“拯救”出來。歷史要犧牲絕大多數(shù)人，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一生，這種張力和矛盾感很打動人。“我覺得每個人生命都有獨一無二的價值，這是文學和歷史很大的區(qū)別，我希望能關注到每一個看似默默無聞在時間長河中流逝的生命。”任曉雯說。
嘉賓為讀者簽名
現(xiàn)場：王若虛
撰稿：法雨奇
改稿：陳 思
攝影：隋 文
編輯：江心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