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陽：評《裸生》

2015年09月26日00:40 來源：上海作家網 作者：何向陽 點擊: 次

（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作家、評論家）何向陽

唐欣恬原來寫的《裸婚》我看過，現在是《裸生》，和《裸婚》是有一個連續性，它的封面有“生娃這件小事”的廣告語，我覺得這個廣告語其實說生孩子不是一個小事。從所謂一件小事當中，生出來是事關重大的很多事情。為什么說生孩子事關重大，一個女孩子如果是為人妻的時候，還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為人母之后，從一個女孩到女人最終的完成，基本上完成了女人的質變。那么，種種的矛盾，種種的社會關系，都由于生孩子浮現了出來。書里處理了很多復雜的關系。她寫一個叫唐千貝的女孩子，她上有父母公婆，下有小寶寶。她左右有一個女友一直生不出孩子，幾次流產，跟她的關系非常微妙，又羨慕又嫉妒，但是兩個人又非常鐵的閨蜜。生孩子之后，寫到她和丈夫之間一個細節，她丈夫沒在她身邊。她對她丈夫本人有點忽視，因為她也是裸露著，小孩子也是裸露著，但是丈夫先撫慰小女孩。她作為一個大女孩，剛剛向為人母不適轉變的時候，她非常不適，對她丈夫有點微辭。在她坐月子期間，丈夫原來的戀人出現了，展開對她丈夫的爭奪戰。

這個寫作非常流暢，而且把女性在上下左右的社會關系之間都寫了出來。女性在小寶寶誕生之后這一時刻，才進入真實的網絡之中，上下左右，人際、人倫的網，把她束縛著，她要通過她的智慧、情感，既不能讓網把她個性束縛掉，又能在這個社會結成的網絡當中，處理好她的角色和她個性之間的矛盾，同時處理好自己個人成長和社會關系之間的矛盾。她作為母親，她也要成長，她情感的豐富，她要處理丈夫被爭奪的感情，她要展現她自己作為女性、妻子的魅力，她怎么處理這種個人和社會之間的沖突和矛盾，同時完成一個女孩向一個女人的轉型。

（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作家、評論家）何向陽

在這個網絡上下左右的人際和人倫網絡之中，她其實由原來封閉角色走向敞開的關系，他的場域一下擴大了。原來是妻子、女性，她可以封閉、獨處，現在一下把她放在復雜的關系之中，既要把自己獨處的人格，一種人性的東西保留，同時也要敞開去處理和外部社會的關系，情感關系，各種關系。

這諸多問題，推到唐千貝的面前，《裸生》的封面有一句提煉“甜如蜜的愛情和生活中的雞飛狗跳”。《裸生》可能是愛情，生活完全是消解愛情，“雞飛狗跳”這樣的事件構成的。這兩者之間，一個女性又要完成到一個女性、母親的質變，這樣的關系當中，如何處理沖突？這種沖突在20世紀的早期，一百年前，在魯迅《傷逝》寫到，涓生與子君之間沒有孩子，但是已經是精疲力盡，互相折磨。那個是男性敘事。到《裸生》，完全是女性的敘事，這個敘事是談到人生幾乎無解的困境，尤其是女性所面臨的，當然它是甜蜜的困擾，做母親是天職，做母親之后，承擔了很多以往可能沒有準備好的責任和使命，在茅盾的《寒夜》和巴金的《家》，以及老舍《四世同堂》里看到過。在雞飛狗跳生活和溫馨的愛情之間，在日常生活當中滲透出來兩個人走在一起如何相處，這是人類困境。當然這種困境，這一百年來，不只是中國有，國外許多著名的童話都寫到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至于在一起以后一下不表，為什么不表？其實有很多已經超越了童話的所描繪的，進入日常生活層面。愛情還是童話的、神話的東西，但是進入到日常層面之后，可能是反童話的東西。這是一個潛在的母題。

這樣的母題放在21世紀初，年輕的女作家來寫，如何處理這樣的困境，如何來書寫，她做出她獨有的思考。她講給主題故事中有兩個人，妻子唐千貝，丈夫佟錚。丈夫剛一開始就失業，因為和老板關系不佳，他辭職。失業之后有一個徐璐瑤，當年19歲的時候愛慕他的，到現在是單身，介入到他生活當中，兩個人辦一個公司。這時候，關系相對復雜，唐千貝在家養孩子，佟錚在外面打拼，同時跟他打拼的有一個非常鐵的愛人的女性。唐千貝和徐璐瑤之間構成矛盾，徐璐瑤身邊還有一個男性杰森，杰森追訴著徐璐瑤，進入這個公司。杰森對徐璐瑤非常欣賞，這又是一種關系。在唐千貝非常困難的時候，曾經找一個人借錢，跟他是借貸關系，借錢需要償還的，這38萬不是好借，她要用她的青春，跟他權色交易，這樣一種關系非常復雜。

通過一對小夫妻生完孩子之后，原來的生活規律、生活軌道全部打亂以后，無論是同事、夫妻，還是夫和妻他們之間外溢情感和無奈，它展現整個社會的變化和誘惑：財富誘惑、情感誘惑等等，在這里都得到呈現。最后雖然是喜得千金，但是承擔的煩惱比喜悅更多。互相折磨，最后離婚，寫到最后，離婚又和好，現實當中兩個人是否和好，不得而知，唐千貝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成長，仍然爭取到了她的丈夫，回心轉意，丈夫一直愛著她，丈夫也在成長，失業之后通過工作成就彰顯他的實力，彰顯他的男人的力量。她寫的兩個人共同成長，在不同的領域當中，一個女孩做了母親之后，她不但維護婚姻還要維護感情，所做努力。

最后還是一個留給我們一個光明、希望的結尾。這讓我想到魯迅的話，絕望即為希望。她還是寫到生活各種瑣碎、各種不安各種絕望的東西，但是最后給一個希望的光明的出路。

小說中很多場景都是以北京為背景，對話的推進特別有特色，文字非常流暢，駕馭能力很強，通過對話的方式把整個情節往前推進，這是網絡小說一大特色，跳躍性的往前走。復雜關系的處理，只是寫原生態的人物。關于愛的信仰，不是全然解構，要建構一些東西，建構對愛的相信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