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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期通訊:幸福的密碼—秦文君母女對談親子閱讀

思南讀書會  2015/02/09


  2015年2月7日下午,思南讀書會54期"心要大,要明亮?親子閱讀的妙趣"在思南公館舉辦。出席本次活動的嘉賓有兒童文學(xué)家秦文君與她的女兒上海新銳兒童文學(xué)作家和畫家戴縈裊。許多家長都攜子女來參與本次活動,現(xiàn)場氣氛輕松愉快。

 孩子成長需要家長的陪伴和帶領(lǐng)


秦文君從女兒戴縈裊自小愛好閱讀談起,與戴縈裊一起與大家分享了她們各自童年時的閱讀體驗。秦文君追憶了自己的父親與閱讀相關(guān)的片段:"我的父親很有想法,比如一個孩子的成長,他覺得很多東西是很重要的,首先在我很小的時候他教我練字,他說字是人的第二張臉,你出去,人張紙再象樣,一寫字馬上露餡了。第二,你要好好的讀書,多讀一些書,心里才有東西,心才會明亮。他叫我讀的書,他是很自由,你要什么書就給你買什么書。我最小的時候喜歡公主的書,讀了很多,甚至出了問題。那時候我家住在一樓,住在二樓有一個鄰居,也是女孩子,也喜歡讀公主的書。

'到你家里去,把你們家變成宮殿,變成宮殿我們就自己住了。'

'好吧,你來吧,我爸媽到晚上才回來。'

我到她家,東看西看,這個家里好象有好多瓶瓶罐罐。干脆把她家變成水晶宮啦,我們兩個人就變成水公主啦。水晶宮一定要水,于是我們在地板上澆水,那時候七八歲,往地上澆了好多桶水,水積了好深,過了腳面了,可以慢慢踩過去,照照自己的倒影。這時候聽到樓下我家里我弟弟在叫,不好了洪水來了。水全部漏到我家,連過年用的很多東西,新衣服什么都弄濕了。我當(dāng)時很害怕,我想我的父親肯定不會讓我再看公主的書,結(jié)果我父親很好。他依然讓我看公主的書,就是跟我說不能淘氣了。不要因為看書闖禍把書戒了。慢慢我覺得公主的書太淺了,又看其他的書,看了很多書。"

她感慨道:"直到我自己都老了的時候,我父親年紀(jì)也大了,八十多了,生了病了。我父親一生也算大起大落,他回憶一生最溫馨、最幸運的事情,他覺得是什么?他覺得'我跟我孩子小的時候,是最幸福的',他被需要,被愛,他覺得這是最幸福的。我覺得我父親把陽光、愛給了我,對我父親來講,孩子的溫暖和愛也溫暖了他。他到最后的時刻,我們每個星期幾天都在他那里,他跟我們講我小時候和他很年輕的時候,那段生活,他覺得是人生中最精采的。"

戴縈裊的回憶中,外公卻是別樣的:"我記憶中的外公和我媽媽描述的不一樣,我外公比較沉默寡言,表情肅穆的,我一直覺得他像哲學(xué)家,比如我到他家去,我外公喜歡帶我到一條河邊,他喜歡養(yǎng)花鳥魚蟲,我覺得這個人肯定有很多很深沉的想法。

有一天去外公家留意到書桌玻璃下的簡報,這些簡報是關(guān)于我媽媽的,我媽媽寫了什么,或者報道了我媽媽什么事情。那時我對他有了非常不一樣的感覺,感覺他是一個很溫情的父親。"

她接著回想自己的童年閱讀經(jīng)歷:"有心的父母,就我個人的成長而言,在孩子的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比如我小時候畫畫,當(dāng)時沒想過長大成為什么插畫作家或者成為作家。我小時候畫的每一幅畫我媽媽幫我收集起來,這一點絕大多數(shù)的家長都不太能夠做到。

孩子的閱讀、成長都很需要家長的陪伴和帶領(lǐng)。我平時常年在國外,看到比較多的國外的爸爸媽媽怎么對待小孩。我覺得國內(nèi)和國外最大區(qū)別,國內(nèi)的家長舍得砸錢,國外的家長舍得砸時間。

我念的那所學(xué)校的博物館,我下課了總過去轉(zhuǎn)兩圈,看到很多媽媽帶著自己的孩子過來看。在紐約的插畫家協(xié)會每年會辦一個插畫作品的評選——所有的、這一年出版的繪本里,集中評出金獎銀獎其他入圍作品,每年10月份,10月下旬集中辦一個展覽,把這些優(yōu)勝作品的原畫,展出在展廳內(nèi),同時把已經(jīng)印成書的繪本供小孩閱讀。我每年去看,每年看到很多家長陪著孩子去。有的家長,我去年看到,今年好像又多了一個嬰兒。我聽國外的音樂會,可以訂套票,這個位子是固定的,每次看到前面一家法國人,怎么都是爸爸媽媽帶著三個小孩聽音樂。"

戴縈裊感嘆:"可能國外的家長沒有那么多的資源會投放在孩子身上,大多數(shù)家長,他可能是管孩子的教育管到本科畢業(yè)以后,他們自己貸款。但是國內(nèi)的家長,愿意把最好的,從物質(zhì)的層面上,愿意把最好的東西給孩子。國外的家長在孩子成長過程中溫情的陪伴不是物質(zhì)能夠替代的。"
 

 培養(yǎng)孩子自發(fā)閱讀,發(fā)揚個性


對于如何引導(dǎo)孩子閱讀,秦文君有親身經(jīng)驗:"在整個閱讀的過程中,一定要培養(yǎng)他主動讀的過程,讓他主動讀喜歡讀。而且不是一種,你每天到這個時候一定要讀,變成一種功課,不是,一種自發(fā)的,一種喜歡的狀態(tài)。還要慢慢讀。

小孩子剛開始讀書,主要讀里面的故事和一些人物,有趣的東西。漸漸開始分流了,慢慢的用一種,各種各樣不同的方式去讀了。有一次我很驚訝,她在讀一本書,一本小書,讀著讀著,他找一本世界地圖,來找小說里寫到的這個城市,寫到在哪個方位。比如說到《漂》,找描寫的地理位置。到了很多年以后,我們有一次全家去了美國(真正去看了)。"

她認(rèn)為教育一個孩子,"心要大,要明亮",閱讀是必不可缺的:"一個孩子成長,他是需要很多教育的,比如說社會教育,家庭教育,學(xué)校教育,可能有三方面。社會教育,現(xiàn)在也有所缺失,現(xiàn)在認(rèn)為誰錢掙的多就成功。誰分?jǐn)?shù)高,就是王道。家庭教育,反過來也是,分?jǐn)?shù)好,進名校,就是一大成功。進了名校以后怎么樣?最后又怎么樣?這個人怎么樣?我不是說名校不好,名校也是受教育的程度,受教育的過程。他有分工的,社會教育是負(fù)擔(dān)什么,家庭教育在情感支持,一些好的習(xí)慣培養(yǎng)。學(xué)校教育,集體主義等等。現(xiàn)在這三個層次教育都是變成你要高分,你要證明你是最棒的,這才好。所以缺少一些東西。

通過閱讀,可以補充一些社會教育,和家庭教育、學(xué)校教育缺失的東西。至少一個孩子,他能夠有一些內(nèi)涵,心里有一些力量,有一些基本的對美的向往,這樣的孩子他不會太壞,不容易太壞。

一個孩子進入小學(xué),進入一個有缺陷的教育制度,我不僅僅覺得中國教育有缺陷,全世界教育,沒有完美的。但是你能補充一些東西,你心里有了東西了,你自己也有力量了,你就能抵御一些,外面的聲音太多了,但是你自己的聲音不能被淹沒,這樣稍微好一點,至少有一個最基本的東西,至少你的心明亮很多。它不會被很多碎片化的東西,太多碎片化的東西最后打亂了。我覺得閱讀對我們的精神成長,非常非常重要的。我不贊成,一定說你讀了書就成名家,但是讀書跟不讀書是不一樣的,身上有一種書香,還是不一樣。"

從一個孩子、一個女兒的角度,戴縈裊也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大人對很多事情有偏見,不像小孩子包容性大,大人有些書自己沒有讀過,他聽他爸媽說過這個書不能讀,讀了會學(xué)壞。每個人要有形成自己的一套價值體系,有自己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不能人云亦云。"

隨后,秦文君講述了自己所辦的"閱讀之家"的經(jīng)歷:"國外的親子做的很好的,比如日本比較重視親子閱讀,家庭,圖書館、學(xué)校都在讀,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個活動,他叫文庫,什么叫文庫呢?作家自己開放自己的家,自己的書房。讓周圍的孩子來看書,作家跟孩子們聊。文庫從1955年開始了,文庫的形式挺有意思,在孩子很小的時候,這個文庫是這樣的,媽媽帶著孩子來,孩子還在懷抱里,媽媽和媽媽之間講故事,這個文庫非常個人化的。這個文庫也是有媽媽的聲音,媽媽給孩子朗讀,還有媽媽的體溫,這樣讀起來,慢慢到圖書館。

實際上在六年前,我們也辦了一個閱讀之家,房子是我的書庫,因為我書太多了,有時候把書放在書庫里。有一天發(fā)現(xiàn),書實在太多了,而且我的女兒慢慢長大了,我覺得閱讀對她影響太多,對她的幫助太大了,我當(dāng)時不知道日本有文庫。我這個書庫能不能跟孩子開放,讓孩子來參加,就辦了一個閱讀之家。

這個閱讀之家每年有不同的活動,比如我們會做的很輕松,像家庭閱讀一樣,比如我們一起讀一本書,我們把后面的小花園布置成童話故事里的情境,讓孩子參加,做飼喂,做情境。我們在后面辦了一個小燒烤會,回去再讀書這樣本書,感覺非常深刻。在去年圖書展的時候,我們也辦了一個,選出文學(xué)作品里關(guān)于雪的,關(guān)于過年的很多情境的描寫,然后大家來朗讀,作家們和孩子們在一起。"
 

 不斷演變的"非常精神體操"


隨后,戴縈裊為大家朗讀了她去年八月份剛出版的第二本長篇小說的片段。談起朗讀,秦文君表示,自己更喜歡在家寫作:"作家更多的是面對一面墻,不是面對很多人。家里寫作,半夜里寫作,寫作是一種非常精神體操,習(xí)慣了在半夜里寫作,我寫作,也不如有的作家,那么自信,比如我要寫什么作品,我一般不跟人討論,我就聽從內(nèi)心。"

她與大家交流了自己的寫作:"隨著我創(chuàng)作過程的演變,我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寫一些自己有過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包括去年寫的《王子的長夜》,得了政府獎。雖然寫一個幻想的作品,但是我把它情境幻在一個老房子里,一個一百年沒人住的房子,因為我童年的時候跟這個房子有點關(guān)系,我童年時住在南昌一個老房子里,這個老房子是解放前一個高官家的房子。

我們搬進去的時候,我們是住其中一個單元,這個單元正好是國民黨大官他的家屬住的正房。這個國民黨是解放前夕突然一夜之間從上海消失了。當(dāng)時政府就認(rèn)為,他的金銀財寶沒有帶走,從得到的情報來講沒有帶走。就懷疑,有可能留在這個老房子里,我們家搬進去的時候,有講,發(fā)現(xiàn)財寶及時匯報。搬進去的時候來過小偷,不偷我們家的東西,連家具都是部隊里配的,他就把我們家的地板撬起來,壁爐砸了。

后來我在寫這個,把這個場景放在一百年沒人住的房子里。因為我童年有這么一段經(jīng)歷,有的時候我父母晚上出去了,家里如果沒人,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因為我又知道小偷來過,知道有這么一個情境,我會感覺。因為我把所有的燈打開,打開以后,就看不到外面了,我會感覺外面有小偷的眼睛往里面看。我在寫這個老房子的時候,發(fā)生各種各樣的怪事,格外有感覺,調(diào)動了自己親身的經(jīng)歷。我不大想寫完全虛構(gòu)的東西,總是跟自己某一個夢或者某一段經(jīng)歷,或者很多記憶有關(guān)的關(guān)系。"

戴縈裊也交流了自己近期的寫作方向:"我寫東西不太一樣,我之前出的幾本長篇小說是說高中生活,接下去我寫一些和現(xiàn)代有距離的故事,我現(xiàn)在寫的一個是民國的故事,可能這方面每個人有自己的觀點,寫的東西不一樣。"
 

 追憶寫作源頭,鼓勵年輕人追夢


互動環(huán)節(jié)讀者提問踴躍,有讀者問:"《我的石頭心爸爸》,為什么起'石頭心'這個名字?"

秦文君與讀者們分享了屬于自己父親的回憶:"小的時候我認(rèn)為我的爸爸是個石頭心。比如說,我遲到。實際上遲到,我覺得是準(zhǔn)時出去的,每天準(zhǔn)時出去,但是路上,我不像現(xiàn)在家長父母送,自己過去,一路上過去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這個書有蟲了,逗留半天,走過去看人家煎油條,看半天。那時候住在南昌路,一路小店過去看。我父親,他是部隊里出來的,他疊一個被子疊的四四方方的。他就把這個鐘擱前了,家里的鐘提前了十分鐘,我覺得爸爸很狠心。

小的時候還有當(dāng)時我的一個朋友,一個小伙伴,他認(rèn)為自己不是親生的,因為在我們那個親代會領(lǐng)養(yǎng)一些孩子。當(dāng)時我也受感染了,我也覺得可能我不是親生的,就問過我的父親。我的父親他不會直接回答你,不,你是親生的。你覺得不像親生的嗎?我就為了這個事困惑好久。我看到一些書,里面有國王,皇后,我就會想這會不會是我媽媽。但是走到馬路上,看到重慶南路哪里有小鋪子,到夏天,家里把飯菜放到外面吃飯,有的人吃飯,光著膀子,一邊吃飯,一邊剃牙,我覺得,算了算,我就要現(xiàn)在的爸媽,不要國王,不要王后,會有很多這樣的想法。

我父親從來不會給我一個很正面的(回答),他反問你,讓你最后確認(rèn)。我就要現(xiàn)在的爸媽最好了。還有很多故事。

我小的時候喜歡昆蟲,有時候在花園里玩昆蟲,忘了去上學(xué),遲到太久了,不敢去了。我的父親希望我去,我跟他說,我要轉(zhuǎn)學(xué)。因為原來是個很好的學(xué)生,第一天因為晚了那么久,老師問你為什么那么晚,遲到5分鐘、10分鐘還可以。一個小時沒來,你干嗎了?第二天很早去學(xué)校,還是有人問你昨天干嘛了。第二天更不敢去了。我父親說,我給你買點糖,誰問你,你就把糖塞到他嘴巴里。結(jié)果有的人塞一個糖,還要問,過了三四天以后,沒人再問這個事情,因為你曠課是你的事情,別人對你的事是模糊的,只有你自己覺得別人知道我曠課好幾天。

有時候成長過程中很奇怪的,他為了掩蓋這個尷尬犯更大的錯誤,本來掩蓋玩昆蟲玩的時間久了,第二天不敢去,第三天不敢去。從那以后,我的父親很強硬,我每天必須到學(xué)校。

當(dāng)時覺得父親很心硬。從那事情以后,到了中學(xué),后來到了工作崗位也會遇到一些覺得自己很尷尬的事,但是我經(jīng)過那一次,我不怕,真不怕。遇到什么問題必須面對,而且你自己的事,沒有人看得那么重,只有你自己看的重,把自己壓跨。石頭心代表他很堅強,因為他是個軍人。但是,他其實是個慈父。"

還有讀者提問:"現(xiàn)在好像寫兒童這方面的作品的人很少,能夠這樣一輩子堅持的話,我覺得是很感人的。不知道什么力量能堅持(寫)一輩子?"

對此,秦文君說:"我大概寫了三十多年吧,寫到現(xiàn)在,年紀(jì)也越來越大了,從體力上可能不如以前,但是我覺得到了一定年齡,有童心,又可以回到有童心的時代。只要努力會寫出好的作品,還是追夢的人。雖然年紀(jì)很大了,跟年輕人一樣,你們有你們的夢,我有我的夢,各自去追吧。"

活動在掌聲中收尾。秦文君在活動末尾祝福:"希望各個家庭幫助孩子愛上閱讀,找到幸福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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