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下午一點,由于臺風延期的第130期思南讀書會與讀者如期見面。本次主題為“人與書的風風雨雨——一份雜志的坎坷百年”,本期讀書會邀請了哥倫比亞大學教授、作家劉禾做客思南文學之家,與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羅崗教授一同向讀者講述《天義》雜志的坎坷百年。
先進的性別問題理論
在向讀者介紹自己為何會與《天義》結緣時,劉禾坦言這是她做過的最艱難的一本書。2007年,劉禾曾在哥倫比亞大學發起研討會,邀請了許多近代史方面的專家,他們想出了一個不同于一般學術研討的題目,她回憶道,“那時我們想如果不做思想史,假如把晚清的思想家,比如章太炎、劉師培、何震,將他們的思想放到當代,這些思想能不能幫助我們來思考當代的事情?我當時最感興趣的就是《天義》,于是就把日本人做的一本影印本拿到會上,可我們卻看不到全部的《天義》發行本,這對學者來說是很嚴重的問題,因為無法把握全貌會是一個很大的困難。”
之后,劉禾致信近史所所長王泛森,希望能夠從臺灣中研院獲得缺失的《天義》。在做進一步研究時,她發現主編何震討論的女性解放、女性勞動、女性與國家關系的問題超過了百年以后美國理論家的思想。劉禾認為他們發現了一個了不起的晚清思想家,認為這種原創思想是非常高的成就,因此決定將它翻譯成英文。
“比如有一篇關于男女平等問題的文章,”劉禾向讀者舉例,“這當時在世界范圍內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之后很多國家就都以此為榜樣,提倡男女平等,第一步便是要在政治上走出去。我們都覺得她走得很遠,比現在的思想走得都要遠。因為自此提出的問題,不是簡單的身體和平權問題,而是在一個國家制度下,如何討論女性和男性的男女有別問題。”
坎坷的校注修改過程
劉禾覺得有必要讓《天義》和國內的讀者見面,因此有了做校注本的想法,希望所有人都能讀懂,都能了解這個晚清思想家的偉大,然而在校注過程中卻遇到了層層障礙。
“首先晚清的條件很差,排字的時候,經常把外文排錯,有的顛三倒四,你就要猜,像偵探一樣。其次是難以辨認當時零零碎碎、不統一的譯名。還有很多我們現在沒有聽說過的一些思想家,但在晚清很流行,有些會用中文寫出他的名,沒有給出外文,所以你不知道他是誰,這就花了我非常多的時間。”
羅崗教授認為這是一本非常專業的校注本,做了很多題解,“比如影印,大家覺得雜志廣告不重要,就只要正文內容,而這一本把廣告都保留了。其實廣告包含了當時的很多重要信息。這里面做了很詳細的注釋,不要說一般的讀者了,就是對研究者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工作。”劉禾教授在配合萬仕國進行近代史研究時,發現《共產黨宣言》第一次翻譯是在《天義》上。1908年3月第一次根據日本的一個譯本翻譯過來,晚清很多翻譯西方的著作都是通過日本作為中介,因為那時日本人用的漢字還很多。這是最早的《共產黨宣言》翻譯,其中還有恩格斯寫的序言也在這里最早翻譯。《天義》上還有很多對當代的思考,政治、經濟、文化各個方面,還有其他大量的信息,比如跨國資本勞動市場、倫敦貧民窟的狀況等,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獨斷的立場,非常具有前瞻性。羅崗對劉禾教授提到的《天義》在思想史上的重要性進行了補充,他強調《天義》雜志對晚清自身的新政、軍國主義進行了很嚴厲的批判,有完整的思想氛圍,到了20世紀,一種反思資本主義的思潮開始從歐洲內部延伸,傳播到日本,然后到中國。
羅崗表示當提到晚清女性主義思潮研究時,確實對秋瑾這樣的女杰的研究比較多,而劉禾則試圖將何震這樣一個深處歷史深處的人物完整地剖析在讀者面前。
獨立思想的傳播和影響
在互動環節,面對讀者對《天義》的傳播渠道及影響提出的疑問,劉禾和羅崗教授分別給出了回應。
羅崗表示當時沒有版權意識,基本上資源共享占據了大部分傳播渠道。劉禾也稱資源共享的方式很重要,這種傳播是無形的。此外,她認為歷史思想是有別于資源共享的傳播。做歷史研究必須要思考時間,通過各方討論、重新校注和翻譯整理,獲得了另一個時間的維度,所以她的工作便是繼續在傳播何震和《天義》雜志上優秀的獨立思想。